从1963年开始,赵连甲任中国广播艺术团说唱团创作组组长,专门抓小品、相声等节目创作,一干就是37年。春晚的小品舞台上,他既是作者又是演员,甚至还参与过审查工作。对于近两年的小品,赵连甲不愿评价,“三十年了,春晚应该有个系统化、规律化的总结出来了,不要总看得意的一面。我感觉变化最大的就是舞美,声光色不光抢眼还抢台,演员演出的场地越来越小。也许,小品和相声跟不上,就是因为没跟高科技配合起来。”虽然这个判断,赵连甲自己也没那么笃定。
1989年,离大年三十儿还有一周,北京翔云楼宾馆,春晚导演赵安、张晓海、谢晓梅脸色凝重——春晚七个语言类节目被毙。中央台台长王锋让谢晓梅给赵连甲打个电话,并嘱咐谢:“(电话里)你就说王台长说了,让你来救场,他就明白了。”赵连甲匆匆赶到:“离播出还有五天,来得及吗?”“要不怎么叫你来救场嘛!”
顶着巨大压力的赵连甲,初步构思了小品《电视村》。“改革开放刚刚起步,农村已经富裕,北京郊区全村都有电视了,但边远山区还没有电视。当时有个说法叫‘电视村’,村长去农民家里,批评懒汉‘咱还不是电视村,得完成任务啊!’这懒汉没完成任务,就谎称自己的村是电视村,但一检查不是那回事。”小品讽刺了,台长王锋看了后拍板“就这个了”,并提出修改建议:过年了,咱别打擦边球,改改主题,就改成懒汉相亲,宣传传统美德,勤劳致富。
“参与审查的人有台长、总编室主任、文艺部主任、中心主任……他们提意见程序都是固定的,谁先谁后都不变,我们只能听。最后一个领导发言,很短,意见不超过十句话,但这十句话最起作用。头一个相声不能要,这我没意见,台长绝对有权;第二个,我再看一遍再定,也对,慎重起见;第三个,要前半部,不要后半部,这我就坐不住了。人家有著作权,那是人家的劳动啊!”赵连甲认为不错的,他们说不行;他们说好的,赵连甲认为不行,“很多时候,就看你赶上什么领导、什么班子,它已经不是一个艺术创作氛围了。真的很难受,我那时已经没意见,我谈什么都没用。给我的钱还不少,每月除了劳务费,还有奖金。提个杠杆性建议,5000元。什么叫杠杆性建议?小品缺一个主要东西,提一个点子就盘活了。也许一天我能提出两个,但我不知道我起什么作用,我不缺那点劳务费。”
赵连甲曾参与30多期《综艺大观》,这档央视最早的综艺节目,在开办十年后最终败在了栏目“开心一刻”上,“写不下去了,都是‘顺情说好话’的东西,就不开心了。所以说要人笑,必须是真实的。”赵连甲特别反感电视相声和小品中的“领掌”,“有导演就直接告诉我,效果你不用更担心,后期我们加。但是光有掌声没笑声,行家一听就知道,那是假的。”
除了掌声可以后期做出来,“哭”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小品结尾时的“升华点”。在赵连甲看来,小品表演手段总跳不出固定范围,很大程度就是受内容所限。“内容规定你必须这样说,语言就变成了一种新的程式化,前面有几个包袱,最后一动情,就深刻了,动不了情我煽情。这里就有误解:哭是情、笑就不是情吗?笑就不存在振奋和鼓舞吗?”